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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4章 一袋蛇引出的喜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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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季,隨著氣候越來越惡劣,戰爭也逐漸減少。

敵對雙方非常默契,通常會趁著天氣好時打兩天,等到降溫結冰之際再歇一陣。可這麽一直拖著對兩方都極為不利,糧草問題首當其沖,水流觴為此一籌莫展,估計夜郎國的將軍也在著急,夜郎國的糧草遠不如聊城充裕。

打仗的事玲瓏是一點也幫不上忙,火銃的事告一段落,全權交給了西風瑾,她繼續帶領城裏的女人有條不紊地做著後勤工作。就比如現在,非常時期人手不夠,她自願當起了火頭兵,揮舞著炒勺站在大竈前炒菜。

已經除夕了,今晚特地換了菜單,除了日常的炒豆子,還有一道熱熱的土豆燉白菜。

外頭又傳來勝利的報喜聲,廚房裏的女人們全都沸騰雀躍,這些女人基本上都是士兵和民兵的家眷。豆莢從洗菜盆前歡喜地跳起來,笑嘻嘻地道:“王妃,王爺又打贏了呢!王爺真厲害,常勝將軍!”

玲瓏用炒勺將鍋裏的黑豆撥來撥去,道:“贏了有什麽好奇怪的,我成天在這兒炒菜都快吐血了,他要是還不贏,也太對不起我了!”

“說得這麽輕松,早上也不知道是誰走路時被自己絆了三跤。”豆莢擠眉弄眼地說。

玲瓏瞪了她一眼,就在這時,門簾子被掀開,高大的身影夾著冷風走進來,給狹小的室內帶來一片陰影。女人們都大吃一驚,慌忙跪倒磕頭道:“參見幽王殿下!”

“都起來吧。”水流觴笑說。順著人群讓開的一條縫一眼找到了玲瓏,只見她荊釵布裙,頭上還包著一條樸素的麻布頭巾,靠在泥磚砌成的大竈前。胸前還橫拿著一只碩大的炒勺。

他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,偏過頭去,捂住嘴唇。樂彎了腰。玲瓏無語地翻了個白眼:“你都已經笑了好幾天了,還有完沒完啊!”

“對不起!對不起!”水流觴好不容易止住笑,滿臉通紅地直起身子,其他人早已竊笑著退出去,他重新打量了她一番,仍然沒忍住再次大笑起來,“你別說。你穿這一身還真出奇的合適!”

玲瓏滿頭黑線:“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?”

水流觴擺擺手笑道:“我當然是誇你。樸素而天下莫與之爭美,丹漆不文,白玉不雕,質有餘。看到你這身打扮,我都想和你一起歸隱山林去當個快樂農夫了。”

“農夫一般都不快樂。別隨便幻想擅自羨慕別人的生活,那是很沒禮貌的。”她蹲下去,往竈膛裏添柴禾,站起身將土豆扔進鍋裏。

水流觴不以為意地笑了笑,忽然上前兩步,從後面擁抱住她。他的身上有一股水汽,顯然是剛洗過澡。每次從戰場上回來,他都會先擦洗過才接近她,他怕她受不了血腥之氣。畢竟剛來時她因為夜郎國的夜襲做了好幾夜的噩夢。

他將頭埋進她的頸窩,蹭了蹭。她敏感地察覺到他的疲憊,頓了頓,蹙眉,輕聲問:“你沒事吧?”

他沈默了一會兒,低聲笑道:“沒事。就是有些累了。”

她不語。她理解他的疲憊,除非是冷漠的殺人機器,正常人長期呆在戰場上,經歷著無數的廝殺死別,經歷著從生理到心理最嚴酷的各種考驗,都會感覺到身心俱疲,甚至會崩潰。她默不作聲地任由他抱著,過了良久,忽然聽他自我安慰似的咕噥了一句:“殺人安人,殺之可也;攻其國愛其民,攻之可也;以戰止戰,雖戰可也。”

玲瓏訝然無語。頓了頓,他突如其來地輕聲問:“玲瓏,你怕嗎?“

“怕什麽?”

“戰事失敗、聊城破了、我死了。”

“放心吧,只要你不想死就不會死,即使聊城破了,那些人也會拼死保你出去,就連身為王妃的我,在關鍵時刻也只是替你擋刀子用的。”她蓋上鍋蓋燜菜,輕描淡寫地說。

“你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苛刻,居然會臆想我丟下你自己逃走。若我真那麽做,你都不會生氣麽?”他煞有介事地問。

“只有你真那麽做了,我才會知道我會不會生氣。”

“聽說你早上接到信鴿了。傾城和你聯系了?”

“我只知道他平安出了水流國,餘下的我也沒興趣,短期內還是不要聯系得太頻繁為妙,他有的是錢不會餓死的。另外,他和你合作的那些項目也已經正式由我接手了。”

他微微一笑,擁住她的手臂收緊,輕聲嘆道:“這一下我們完完全全地確立了合作關系,我早就知道,你果然不能小瞧呢。”

“怕我了?”她得意洋洋地笑問。

“覺得你很可愛。”他坦率地笑答,在她臉上啄了一口,突如其來的孟浪舉動把她嚇了一跳,臉刷地紅透了。

“不過沒想到傾城真的丟下芙兒獨自走了!”他若無其事地緊了緊擁住她的雙臂,感嘆。

“水芙蓉是想保住他。不嗔不怨、寵辱不驚、自尊自傲,我還挺佩服她!”

話音剛落,門簾子又被掀開,花萼的雙肩沾上了零星雪花,提著一兜子東西笑瞇瞇地走進來,見二人抱在一起,好奇地問:“你們成天抱在一起,就不覺得煩麽?”

與此同時,跟在他身後的西風瑾臉色微僵,手中折扇捏緊了緊。玲瓏無語地推開水流觴,沒好氣地問:“你們兩個跑到廚房來幹什麽?”

“當然是來送好東西,我前些天才發現,北門離鶴鳴山近的那片土包上居然有好東西。成天吃黑豆,今天是除夕,怎麽也該改個樣有點油水啊。”花萼一邊嘮嘮叨叨地說,一邊將手裏的袋子打開。

玲瓏疑惑地望過去,袋子裏的東西讓她一陣毛骨悚然,全身的毛發都豎起來了。喉嚨發癢,胃袋裏酸水不聽指揮地往上反。她後腦勺發麻,直接一個箭步沖出去,扶著墻根大吐特吐起來。

花萼竟然拿了一袋蛇!

“你從哪兒弄來了這麽多這玩意兒!”水流觴雖然不害怕,可那麽多也覺得頭皮發麻,皺緊了眉頭問。

“現在正是冬天,蛇在冬眠麽。我和風瑾掏了蛇窩,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麽多的。這東西烤了吃可香呢。”花萼委屈地眨眨眼,完全是一副好心被曲解了的模樣。

水流觴已經出去,安撫著還在吐的玲瓏,拍她的背幫她順氣。西風瑾緊跟著出去,擔憂地站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。花萼也丟下蛇袋湊過來,驚訝地問:“王妃,原來你怕蛇!”

“我就說讓你別亂來,你偏不聽!哪個女人不怕蛇!”西風瑾無可奈何地說。

“我以為王妃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嘛,她明明比男人還強悍,上次還幫人家截了一條胳膊,眼都沒眨一下。”

玲瓏本來已經不吐了,聞聽此言,再次回想起前兩天那悲催的助理醫師經歷,當時的血腥味仿佛還在鼻端,讓她喉嚨發毛,再次吐了起來。水流觴瞪圓眼睛訓斥:“行了!你別再說了!玲瓏,你不要緊吧?”

玲瓏終於將胸口的翻江倒海壓了下去,額頭上掛著幾滴汗珠。她軟弱無力地直起腰,水流觴忙扶住她。就在這時,她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眼花,面前一串金星星在閃,緊跟著雙眼一黑,竟昏了過去!

水流觴被嚇得魂飛魄散,大聲喚了幾聲也喚不醒,手忙腳亂地抱起她往屋裏跑。花萼和西風瑾也被驚了一下,花萼一邊跟著跑進屋,一邊驚訝地說:“王妃居然被蛇給嚇昏了!”

西風瑾強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,心急如焚地跟到屋裏。玲瓏被水流觴抱到床上,花萼走上前,將兩根細長的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,診了一會兒,忽然“咦”了一聲。水流觴心頭一凜,忙問:“怎麽了?”

花萼擺擺手示意他收聲,再次診了片刻,緊接著眉開眼笑道:“我就說嘛,怎麽可能有人會被蛇給嚇昏。是喜脈。”

水流觴的腦袋裏像炸開了一記響雷,震得他頭昏眼花,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。他楞楞地看著花萼,半天沒反應過來,呆滯的表情像只滑稽的木偶。花萼好心地解釋:“喜脈!你要當爹了!不對,你要當父王了!”

水流觴終於明白了,一瞬間,整個人閃閃發亮,喜悅之情溢於言表,竟給花萼帶來了一種他周圍忽然開滿了鮮花的錯覺。他欣喜若狂地坐在床沿,一把拉起玲瓏的手。

花萼識趣地起身,將表情再次沈郁下來的西風瑾拉走。

玲瓏很快就蘇醒了過來,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水流觴那張笑容大大似乎有些癡呆的臉。她不可思議地問:“幹嗎笑成這樣?你剛剛撞到門了?”

水流觴沒理會她的調侃,激動地撲上來一把抱住她,歡喜雀躍地顫聲宣告:“玲瓏,我們有孩子!”

“哈?”玲瓏瞪圓了眼睛,整個人都呆住了。

是了,這些日子她都忙忘了,月信沒來也沒想起來,還覺得少了一樁麻煩呢。沒想到竟然真的懷孕了!

她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嘴唇。他放開她,滿眼溫柔地望著她,她能感受到他眼裏濃濃的喜悅。一瞬間,所有的不安無措全消失了,她對著他粲然一笑,他含笑再度將她擁入懷中。

寒冷的冬季,室內溫暖如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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